杨恽是当时著名的士大夫,他轻财好义,把上千万财物分给别人。从小在朝中就有很大的名气。为官之时也能大公无私,奉公守法,不徇私情。据《汉书·杨恽传》载,杨恽母亲去世后,其父杨敞为之娶一后母,后母无子,杨恽侍之如亲娘,孝敬有加。其后,后母去世,留下财产数百万,临终前,他的后母叮嘱由杨恽继承,但是后母去世后,杨恽没有将这笔财产据为己有,而是将后母留下的大笔财产分给她的几位亲戚。父亲杨敞去世后,杨恽还从父亲那里继承500万的财物,为官清廉,经济状况并不很好的杨恽却将其全部用来救济那些宗亲。
步入仕途的杨恽,目睹朝廷之中贪赃枉法成风。对此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吏视而不见,独有杨恽同他外祖父一样,出污泥而不染,铁骨铮铮,一身正气,敢于冒死在皇帝面前直谏,大胆进行揭发。他还告发与父亲杨敞有深交的朝廷元老重臣霍光的儿子谋反之事。因此,杨恽和另外几个与他一同告发此事的人都获取了封侯的赏赐,还加官进爵。封平通侯。他出身名门,全家担任公卿、两千石以上的十人(乘朱轮)。任职时候廉洁、公正,整顿吏治,杜绝行贿。
因与太仆“戴长乐”失和,被戴长乐检举:“以主上为戏(拿皇帝开玩笑),语近悖逆”,汉宣帝就把杨恽下狱,后予释放,免为庶人。
其后,杨恽家居治产,以财自慰。安定太守孙会宗,是杨恽的老朋友,写信给杨恽,劝他应当闭门思过,不应宾客满堂,饮酒作乐,杨恽给孙会宗写了回信,这就是《报孙会宗书》。此信中,有对皇帝的怨恨,有对孙会宗的挖苦,为自己狂放不羁的行为辩解。整封信写得锋芒毕露,与其外祖司马迁《报任安书》桀骜不驯的风格如出一辙。后逢日食,有人上书归咎于杨恽骄奢不悔过所致。他再次被捕入狱。廷尉按验时,在他家中搜出《报孙会宗书》,汉宣帝看后大怒,判以大逆不道罪,就把杨恽腰斩。孙会宗也因此被罢官。
公布《史记》
司马迁生前,一直防着《史记》被汉武帝焚毁。《报任安书》里说,《史记》写完之后,要“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的。司马迁充分考虑到《史记》的内容有批判性,很有可能被汉武帝焚毁,就安排了一些保护措施。比如说,藏在深山里,你想烧也找不到,就可以流传后世;或者让自己的后人,在一些大都邑里传播,把《史记》流入民间,这样一来,想禁书也不可能禁得彻底———够小心谨慎的!《汉书》说,“迁既死后,其书稍出”,足见《史记》是在司马迁逝世后,才渐渐流传于世。《史记》才得以广泛流传,却是由于杨恽入仕后的不懈努力。
据《汉书·杨敞传》载:“敞子忠,忠弟恽,恽母,司马迁女也。恽始读外祖《太史公记》,颇为《春秋》,以材能称,好交英俊诸儒。”司马迁死后,家人把一部《史记》转移藏匿在他女儿家中。司马迁有两个外孙,大的名叫杨忠,小的名叫杨恽。杨恽自幼聪颖好学,他的母亲也就是司马迁的女儿把自己珍藏着的这部《史记》拿出来给他读。杨恽读此书,便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住了,爱不释手,而且每读一遍总是热泪盈眶,扼腕叹息。在汉宣帝的时候,杨恽被封为平通侯,这个时候他看到当时朝政清明,想到他的外祖父这部巨著尘封了二十年,也该是重见天日的时候了,于是上书汉宣帝,把《史记》献了出来,公开发行,从此天下人才得以共读这部伟大的史著。
父亲:杨敞,丞相;
母亲:历史学家司马迁之女;
哥哥:杨忠
报孙会宗书
恽材朽行秽,文质无所底,幸赖先人余业得备宿卫,遭遇时变以获爵位,终非其任,卒与祸会。足下哀其愚,蒙赐书,教督以所不及,殷勤甚厚。然窃恨足下不深推其终始,而猥随俗之毁誉也。言鄙陋之愚心,若逆指而文过,默而息乎,恐违孔氏“各言尔志”之义,故敢略陈其愚,唯君子察焉!
恽家方隆盛时,乘朱轮者十人,位在列卿,爵为通侯,总领从官,与闻政事,曾不能以此时有所建明,以宣德化,又不能与群僚同心并力,陪辅朝廷之遗忘,已负窃位素餐之责久矣。怀禄贪势,不能自退,遭遇变故,横被口语,身幽北阙,妻子满狱。当此之时,自以夷灭不足以塞责,岂意得全首领,复奉先人之丘墓乎?伏惟圣主之恩,不可胜量。君子游道,乐以忘忧;小人全躯,说以忘罪。窃自思念,过已大矣,行已亏矣,长为农夫以没世矣。是故身率妻子,戮力耕桑,灌园治产,以给公上,不意当复用此为讥议也。
夫人情所不能止者,圣人弗禁,故君父至尊亲,送其终也,有时而既。臣之得罪,已三年矣。田家作苦,岁时伏腊,亨羊炰羔,斗酒自劳。家本秦也,能为秦声。妇,赵女也,雅善鼓瑟。奴婢歌者数人,酒后耳热,仰天拊缶而呼乌乌。其诗曰:“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其。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是日也,拂衣而喜,奋袖低卬,顿足起舞,诚淫荒无度,不知其不可也。恽幸有余禄,方籴贱贩贵,逐什一之利,此贾竖之事,污辱之处,恽亲行之。下流之人,众毁所归,不寒而栗。虽雅知恽者,犹随风而靡,尚何称誉之有!董生不云乎?“明明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卿大夫意也;明明求财利,常恐困乏者,庶人之事也。”故“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责仆哉!
夫西河魏土,文侯所兴,有段干木、田子方之遗风,漂然皆有节概,知去就之分。顷者,足下离旧土,临安定。安定山谷之间,昆戎旧壤。子弟贪鄙,岂习俗之移人哉?于今乃睹子之志矣。方当盛汉之隆,愿勉旃,毋多谈。
拊缶歌
田彼南山,芜秽不治。
种一顷豆,落而为萁。
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
《汉书 卷六十六 列传第三十六》
杨恽,字子幼,以忠任为郎,补常侍骑。恽母,司马迁女也。恽始读外祖《太史公记》,颇为《春秋》。以材能称。好交英俊诸儒,名显朝廷,擢为左曹。霍氏谋反,恽先闻知,因侍中金安上以闻,召见言状。霍氏伏诛,恽等五人皆封,恽为平通侯,迁中郎将。
郎官故事,令郎出钱市财用,给文书,乃得出,名曰“山郎”。移病尽一日,辄偿一沐,或至岁余不得沐。其豪富郎,日出游戏,或行钱得善部。货赂流行,传相放效。恽为中郎将,罢山郎,移长度大司农,以给财用。其疾病休谒洗沐,皆以法令从事。郎、谒者有罪过,辄奏免,荐举其高第有行能者,至郡守、九卿。郎官化之,莫不自厉,绝请谒货赂之端,令行禁止,宫殿之内翕然同声。由是擢为诸吏光禄勋,亲近用事。
初,恽受父财五百万,及身封侯,皆以分宗族。后母无子,财亦数百万,死皆子恽,恽尽复分后母昆弟。再受訾千余万,皆以分施。其轻财好义如此。恽居殿中,廉洁无私,郎官称公平。然恽伐其行治,又性刻害,好发人阴伏,同位有忤己者,必欲害之,以其能高人。由是多怨于朝廷,与太仆戴长乐相失,卒以是败。长乐者,宣帝在民间时与相知。及即位,拔擢亲近。长乐尝使行事肄宗庙,还谓掾史曰:“我亲面见受诏,副帝肄,秺侯金日磾御。”人有上书告长乐非所宜言,事下廷尉。长乐疑恽教人告之,亦上书告恽罪。
高昌侯车奔入北掖门,恽语富平侯张延寿曰:“闻前曾有奔车抵殿门,门关折,马死,而昭帝崩。今复如此,天时,非人力也。”左冯翊韩延寿有罪下狱,恽上书讼延寿。郎中令丘常谓恽曰:“闻君侯讼韩冯翊,当得活乎?”恽曰:“事何容易!胫胫者未必全也。我不能自保,真人所谓鼠不容穴衔窭数者也。”又中书谒者令宣持单于使者语,视诸将军、中朝二千石。恽曰:“冒顿单于得汉美食好物,谓之殠恶,单于不来明甚。”恽上观西阁上画人,指桀、纣画谓乐昌侯王武曰:“天子过此,一二问其过,可以得师矣。”画人有尧、舜、禹、汤,不称而举桀、纣。恽闻匈奴降者道单于见杀,恽曰:“得不肖君,大臣为画善计不用,自令身无处所。若秦时但任小臣,诛杀忠良,竟以灭亡;令亲任大臣,即至于今耳。古与今如一丘之貉。”恽妄引亡国以诽谤当世,无人臣礼。又语长乐曰:“正月以来,天阴不雨,此《春秋》所记,夏侯君所言。行必不至河东矣。”以主上为戏语,尤悖逆绝理。
事下廷尉。廷尉定国考问,左验明白,奏:恽不服罪,而召户将尊,欲令戒饬富平侯延寿,曰:“太仆定有死罪数事,朝暮人也。恽幸与富平侯婚姻,今独三人坐语,侯言‘时不闻恽语’,自与太仆相触也。”尊曰:“不可。”恽怒,持大刀,曰:“蒙富平侯力,得族罪!毋泄恽语,令太仆闻之乱余事。”恽幸得列九卿诸吏,宿卫近臣,上所信任,与闻政事,不竭忠爱,尽臣子义,而妄怨望,称引为訞恶言,大逆不道,请逮捕治。上不忍加诛,有诏皆免恽、长乐为庶人。
恽既失爵位,家居治产业,起室宅,以财自娱。岁余,其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孙会宗,知略士也,与恽书谏戒之,为言大臣废退,当阖门惶惧,为可怜之意,不当治产业,通宾客,有称誉。恽宰相子,少显朝廷,一朝以暗昧语言见废,内怀不服,《报会宗书》曰(略)
恽兄子安平侯谭为典属国,谓恽曰:“西河太守、建平杜侯前以罪过出,今征为御史大夫。侯罪薄,又有功,且复用。”恽曰:“有功何益?县官不足为尽力。”恽素与盖宽饶、韩延寿善,谭即曰:“县官实然,盖司隶、韩冯翊皆尽力吏也,俱坐事诛。”会有日食变,驺马猥佐成上书告恽“骄奢不悔过,日食之咎,此人所致。”章下廷尉案验,得所予会宗书,宣帝见而恶之。廷尉当恽大逆无道,腰斩。妻子徙酒泉郡。谭坐不谏正恽,与相应,有怨望语,免为庶人。召拜成为郎,诸在位与恽厚善者,未央卫尉韦玄成、京兆尹张敞及孙会宗等,皆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