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是临辕侯戚鳃之女,李昂《赋戚夫人楚舞歌》称“定陶城中是妾家,妾年二八颜如花”,刘邦得到戚姬的
情形,据乐史《太平寰宇记》记载:“汉祖帝略地至定陶,获焉”。戚夫人是西汉初期的歌舞名家,刘歆《西京杂记》有较为详尽的描述:“高帝戚夫人。善鼓瑟击筑。帝常拥夫人倚瑟而弦歌。毕每泣下流涟。夫人善为翘袖折腰之舞。歌《出塞》、《入塞》、《望归》之曲。侍妇数百皆习之。后宫齐首高唱。声彻云霄。”戚夫人有侍儿名为贾佩兰,据贾佩兰说:“见戚夫人侍高帝常以赵王如意为言。而高祖思之。几半日不言。叹息凄怆而未知其术。辄使夫人击筑。高祖歌《大风诗》以和之。” 汉五年(前202),刘邦称帝,是为汉高祖,晋封戚氏为夫人。汉高祖刘邦认为赵王如意酷似他所以想要立刘如意为太子,戚夫人出于对刘邦百年后自身及爱子刘如意的安危考虑也支持这种做法。吕后遂派哥哥建成侯吕释之胁迫留侯张良出谋划策。吕雉依张良之计使人奉太子书、用“卑辞厚礼”的手段迎商山四皓至建成侯所作客。刘邦对戚姬母子的爱,从商山四皓的话可以看出来:「臣闻‘母爱者子抱’(意思是说母亲被宠爱,孩子就常常被抱),今戚夫人日夜侍御,赵王如意常抱居前,上曰‘终不使不肖子(指太子刘盈)居爱子(指赵王刘如意)之上’。」汉高祖十二年,刘邦病重,自知不久于人世,于是换立太子的愿望更加强烈,直到太子于一次宴会中请商山四皓出面相随,刘邦受到假象蒙蔽无奈地放弃了废立太子的想法,刘邦召来戚夫人,指着“四皓”背影说:“我本欲改立太子,无奈他已得四皓辅佐,羽翼已丰,势难更动了。”说罢,长叹一声,戚夫人也凄楚不已,因此懊丧、悲愁、恐惧而泣涕。刘邦为了使戚夫人排遣悲愁,对她说: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随后,刘邦让戚夫人跳楚舞,自己则借着酒意击筑高歌:“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翼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弓矢,尚安所施!”
公元前195年,刘邦病故,太子刘盈继位,为汉惠帝,吕雉升为皇太后,吕雉掌权,下令把戚夫人囚禁起来,并且把戚夫人头发剃光,让她穿上囚服在永巷舂米干活。戚夫人一边舂米一边唱了一首她创作的流传至今的诗歌《舂歌》:“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
然而这首凄婉的诗歌让吕后勃然大怒,吕后下令召赵王刘如意进京。刘如意这年不过十二三岁,虽然名为封国之王,实际上年幼识浅,凡事都靠国相周昌主张,他自然也是吕雉铲除的对象。只是当年刘邦曾经郑重其事地向周昌托孤,吕雉征召了赵王三次,三次都被知道底细的周昌硬邦邦地拒绝了。吕雉只好先召周昌,再召赵王。刘如意不敢拒绝,果然来到长安。吕雉虽狠毒,刘盈却天性善良,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保全弟弟的性命,所以打从刘如意踏进长安地域的那一刻起,他就亲自出城迎接,并从此与弟弟同食同寝,使吕雉无从下手。有一天刘盈外出习射,刘如意因为年幼无法早起,吕雉偏偏趁这半刻,派人毒死了如意。等到刘盈兴冲冲地回来,那温暖轻柔的床帐里只剩下弟弟七窍流血的尸体。
在排除了层层阻挠把赵王刘如意毒杀之后,吕雉制造了惨绝人寰的人彘事件:吕雉将戚夫人的手脚砍断,熏聋了她的耳朵,灌哑药使其不能说话,关在猪圈里,起名为“人彘”。吕雉竟然让她自己的皇帝儿子刘盈来看,当刘盈得知“人彘”就是戚姬时,大惊失色,泪流满面,喃喃说道:“太残忍了!哪里是人做的事,太后如此,我还凭什么治理天下!”他万万没有想到,母亲毒杀了弟弟还不罢休,就连弟弟已无还手之力的生母都不放过。他更不能相信,当年妍雅无双宠冠后宫的戚夫人、弹琴击筑吹笛作歌唱《上灵》、腰肢袅娜翘袖折腰为舞的戚夫人,会变成一个怪物。刘盈天性宽厚仁弱,受不住惊吓,惠帝从此一蹶不振,每天饮酒作乐,放纵无度,不问朝政,所以一直患病,如是浑浑噩噩七年之后,年仅二十三岁的刘盈便离世了。
戚夫人《舂歌》的后四句据考证为最早见于正史记载的五言诗。 本诗形式灵活,语言质朴,情感真挚。一个被侮辱与被伤害的弱女子形象呼之欲出,千百年来,打动了无数读者的心,成为可以和《垓下》、《大风》媲美的千古绝唱。
戚夫人是汉代女舞蹈家的代表人物之一。 她精于舞蹈,既会跳当时流行、刘邦又极喜爱的「楚舞」,又擅
长「翘袖折腰之舞」。所谓「翘袖折腰之舞」,看来不是某个舞蹈的专名,而是一种以舞袖、折腰为主要动作的舞蹈,是注重腰功与袖式变化的舞蹈形式。从汉画像砖石所见,多为舞袖、折腰,这是当时常用的舞蹈动作。戚夫人是历史上有文字记载的第一位女棋手。 她比南北朝时代的娄逞早了六百多年。只是戚夫人下围棋是一种具有巫术作用的祈福消灾的迷信活动,披露了汉初宫廷 中一个因围棋而设立的重大节日,即八月四日这一 天实际上是宫廷里的“围棋节”。
戚夫人能受宠于刘邦十余年之久,不仅在于她的美貌,更在于她能歌善舞,以其卓越的艺术才华安抚了刘邦
晚年疲倦的心灵。刘邦固然宠爱戚夫人,但出于现实等种种因素考虑,最终并未依戚夫人所愿改立赵王如意为太子。古代妇女对于命运走向不能自主把握,只能依附男性从而不可避免地卷入宫廷斗争中。戚夫人政治上的单纯与天真,是使其在复杂的宫廷斗争中惨败从而导致其悲剧命运的直接原因。司马贞《史记索隐》:“高祖犹微,吕氏作妃。及正轩掖,尚私食其。志怀安忍,性挟猜疑。置鸩齐悼,残彘戚姬。孝惠崩殒,其哭不悲。诸吕用事,天下示私。大臣菹醢,支孽芟夷。祸盈斯验,苍狗为菑。”
刘昫《旧唐书》:“昔掩鼻之谗,古称其毒;人彘之酷,世以为冤。武后夺嫡之谋也,振喉绝襁褓之儿,菹醢碎椒涂之骨,其不道也甚矣,亦奸人妒妇之恒态也。”
王充《论衡》:“吕后断戚夫人手,去其眼,置于厕中,以为人豕。呼人示之,人皆伤心;惠帝见之,病卧不起。吕后故为,天不罚也;人误不知,天辄杀之。不能原误失而责故,天治悖也。”
曹植《汉二祖优劣论》:“身没之后,崩亡之际,果令凶妇肆鸩酷之心,嬖妾被人豕之刑,亡赵幽囚,祸殃骨肉,诸吕专权,社程几移。凡此诸事,岂非高祖寡计浅虑以致祸!”
叶隆礼《契丹国志》:“孽吕专朝,则人彘丧妖媚之质;艳武称制,则罗网碎王侯之躯。天下有猜忍阴毒之性,武夫悍卒所无,而於妇人女子乎见之,初兴之述律,继轨之二萧是已。”
房玄龄《晋书》:“束子曰:盖无为可以解天下之纷,澹泊可以救国家之急,当位者事有所穷,陈策者言有不入,翟璜不能回西邻之寇,平、勃不能正如意之立,干木卧而秦师退,四皓起而戚姬泣。夫如是何舍何执,何去何就?”
苏轼《汉高帝论》:“天下既平,以爱故欲易太子,大臣叔孙通、周昌之徒力争之,不能得,用留侯计仅得之。盖读其书至此,未尝不太息以为高帝最易晓者,苟有以当其心,彼无所不从,盍亦告之以吕后太子从帝起于布衣以至于定天下,天下望以为君,虽不肖而大臣心欲之,如百岁后,谁肯北面事戚姬子乎?所谓爱之者,只以祸之。”
罗大经《鹤林玉露》:“近时郑叔友论刘、项曰:项王有吞岳渎意气,咸阳三月火,骸骨乱如麻,哭声惨怛天日,而眉容不敛,是必铁作心肝者。然当垓下诀别之际,宝区血庙,了不经意,惟眷眷一妇人,悲歌怅饮,情不自禁。高帝非天人欤?能决意于太公、吕后,而不能决意于戚夫人。杯羹可分,则笑嫚自若。羽翼已成,则欷歔不止。乃知尤物移人,虽大智大勇不能免。”
欧阳询《艺文类聚》:“吕氏妒戚夫人,髡钳赭衣使舂。又断手足,去目重身,饮瘖药,名曰人豕。”
冯梦龙《情史类略》:“戚夫人之不见容于高后也,帝料之熟矣。欲全戚氏,非立如意不可。立如意则并立戚氏,废太子则并废高后。高后有罪,可废也。而周旋患难,濒死者数矣,尤可念也。况诸悍将大臣,非高后不能制之,此帝所以叹息凄怆而不能自决也。四皓来而人彘兆,帝亦付之身后不知而已。”
蔡东藩《前汉通俗演义》:“有史以来之女祸,在汉以前,莫如褒妲。褒妲第以妖媚闻,而惨毒尚不见於史。自吕雉出而淫悍之性,得未曾有,食其可私,韩彭可杀,甚且欲尽诛诸将,微郦商,则冤死者更不少矣。厥后复鸩死赵王,惨害戚夫人,虽未始非戚氏母子之自取,而忍心辣手,旷古未闻,甚矣,悍妇之毒逾蛇蝎也。”
赵翼《廿二史札记》:“盖嫉妒者,妇人之常情也。然其所最妒,亦只戚夫人母子,以其先宠幸时,几至于夺嫡,故高帝崩后,即杀之。”
荀悦《申鉴》:“宠妻爱妾,幸矣,其为灾也,深矣。“灾与幸,同乎?”曰:“得则庆,否则灾。戚氏不幸不人豕,赵昭仪不幸不失命,栗姬不幸不废,钩弋不幸不忧殇,非灾而何?”“
赵蕤《长短经》:“汉文帝幸慎夫人,其在禁中尝与后同席。及幸上林,郎署长布席,慎夫人席与后同席。袁盎引 慎夫人座。上大怒,袁盎前说曰: “臣闻尊卑有序,上下乃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耳。主妾岂可同座哉?陛下幸之,即厚赐之,陛下以为慎夫人,适所以祸之。陛下独不见人豕乎?”上乃悦。由是言之,爱之为害,有来矣。”
胡宏《知言》:“大宋癸酉岁,有士叹曰:呜呼,天乎!使陆生有是对而汉祖用其言,则必六宫有制,嫡庶有辨,教养子弟有法,后夫人嫔妇各得其所矣。又安有戚夫人为人彘,张美人以恨死,赵王如意以酖死,淮阳王友以饿死,梁王恢以杀死,燕王建绝嗣,山朝武强不疑,几于乱姓之事哉?又安有审食其入于死诛不赦之罪,而吕氏至于族灭,后世世有外戚之祸哉?”
周梦颜《安士全书》:“予初读佛书,见怨亲平等,及怨从亲起之说,心窃讶之。迨静观事理循环,乃知此种议论,非出世圣人不能道也。就戚夫人言,未有不以吕后为仇,高祖为恩者。然吕后之恨戚姬,皆由高祖之宠眷。迨宠眷渐深,至于欲易太子,而吕后之隐恨,遂不可复解矣。向使高祖当日,以等闲待之,不至若此宠眷。则戚夫人被祸,夫何至于此极也。然则吕后固戚之仇,而高祖亦岂得遂为恩耶?噫!此即怨从亲起之说也(即此便是格物之学)。夫怨也,而从亲起,即欲不作平等观,不可得已。”
宋祁《笔记》:“高祖知吕后与戚夫人有隙,方病时,去吕后若断一巨拇,然终不杀者,以惠帝不能制陈平、周勃、萧何、曹参等。故委戚氏不顾,为天下计俾。”
李贤《天顺日录》:“老泉论汉高祖命平、勃斩哙一事,谓帝不以女子斩天下功臣,但欲除吕氏之党,亦未必然。戚夫人宠冠后宫,又生子如意,岂寻常比邪?虽以吕氏结发之妻,亦由此见疏,以太子正名东宫,尚欲易之,夫帝之宠爱戚氏,如意如虎之乳子,犯之者立见齑粉。今乃闻哙党于吕氏,欲俟其宴驾尽诛戚氏、如意之属,宜乎发怒而立欲斩哙。当时若闻吕氏、太子有此谋,恐亦不能保也,况樊哙乎?帝崩,戚氏母子竟遭吕氏之毒,吾知高帝之目不能瞑于地下矣。”
钟惺《钟惺集》:“高帝终不以戚姬故废嫡立爱,明知有人彘之虐、诸吕之祸,而听后人为之,所不肯作法于凉,不独开国远虑、亦自是丈夫气然。吕雉老狐不得用武帝处钩弋夫人法处之,为千古恨耳!”
钱谦益《有学集》:“高祖非晋献公也,戚夫人非骊姬也。高祖灼知吕后横恣,惠帝庸懦,身死之后,必有称制易姓之举。及我在也,而决痈溃疽,快于一割,可以坐销炎汉庙社牝鸣雉鸲之祸,何惮而不为?然而事势固有必不可者。高祖豁达大度,控御疏阔。今老矣,其精气已销亡于望归之曲、翘袖折腰之舞。吕后阴贼坚悍,厚自封殖,舞阳辟阳之徒,死党盘互。高帝猝有举动,以瑕攻坚,以暮气乘朝气,其势将不胜,即佹胜之,而天下未附,中外搰然而起,弱后稚主,终无磐石之固,刘氏之危无日矣。"
王灼《碧鸡漫志》:“刘、项皆善作歌,西汉诸帝如武、宣类能之。赵王幽死,诸王负罪死,临绝之音,曲折深迫。广川王通经,好文辞,为诸姬作歌尤奇古。而高祖之戚夫人、燕王旦之华容夫人两歌,又不在诸王下,盖汉初古俗犹在也。”
王鸣盛《十七史商榷》:“留侯辅立惠帝,以致赵王如意母子冤死,成吕氏之乱。”
皮日休《桃花赋》:“微动轻风,婆娑暖红。又若飞燕,舞於掌中。半沾斜吹,或动或止。又若文姬,将赋而思。丰茸旖旎,互交递倚。又若丽华,侍宴初醉。狂风猛雨,一阵红去。又若褒姒,初随戎虏。满地春色,阶前砌侧。又若戚姬,死於鞠域。花品之中,此花最异。”
陈于陛《意见》:“盖高帝英明之主也,其取天下艰难,诚思得人以负荷之,而常忧惠帝之不任,其欲传如意者,以其雄武相类,不专以戚姬之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