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服饰历史源远流长,华服在海内外闻名遐迩,传统服饰更是影响力巨大,现在我们还能在朝鲜、日本、越南等诸多东南亚国家中照见当时光辉的历史模样来。透过这些现象,抑或穿越绵绵的历史长河,我们却鲜少看到“白色服饰”的流行。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白色服装属于“素”服,早在周朝就有办丧礼身穿“素服”的做法,“素服”和“斋前吃素”一样象征着人们对鬼神的敬畏。白色也就此被人看成是凶丧的征兆。但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却特立独行,是个例外。
据说,白色服饰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流行,引领者是三国时期大名鼎鼎的曹操。这位枭雄患有头疼的顽疾,戴什么帽子都觉得不舒服。一天,他试戴北边的胡人一种叫“帢”的白色便帽,觉得舒适很多。于是习惯戴它。有了曹操这样位高权重的领导者倡导,白色便帽很快在军中流行,不久又席卷到文士中间。到了西晋末年,士人加以改进,把原来帽子前边的横缝去掉,又加了一根带子,套在下巴,使其不易掉落。这种帽子的名字叫做“无颜帢”。后来,随之白纶巾也流行了起来。《晋书.谢安传》中载“万著白纶巾,鹤氅裘,履版而前,既见,与帝共谈移日”,这是描绘官员戴白纶巾进宫的情景;晋人张敞撰《东宫旧事》载“晋朝太子大婚,新人身着白縠衫,白纱衫,或白绢衫,系紫结缨”,这是记录白衣应用于婚礼上新人新衣的情景;《陈书•儒林传•贺德基》中载:“德基少游学于京师,积年不归,衣资罄乏,又耻服故弊,盛冬止衣夹襦绔。尝于白马寺前逢一妇人,容服甚胜,呼德基入寺门,脱白纶巾以赠之”,这一段文章说明了南北朝后期,白纶巾已经是一般人家的家常衣物,而非特意临时制作。
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的出现,究其原因,除了曹操这个“大明星”的引领作用外,与其时代背景有着很大的关系。由于汉末魏晋六朝是个战乱苦难的时代,所以在当时儒教不兴,而以经学至上。受老庄“以无为本,返璞归真”的影响深刻,人们的精神极为自由、思想也非常解放,有追求清新淡雅的风尚。正如美学家宗白华所说,“晋人的美感和艺术观,是以老庄哲学的宇宙观为基础,宜于简淡、立远的意味”。对此我们其实早有体会,大家熟悉的东晋大文学家陶渊明《田园故居》一文,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这种简淡思想。由于他们对简淡的挚爱,所以他们在穿着上不拘一格,甚至以白为美了。
此外,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还与当时的经济政治生活有着密切的关系。一般来说,“白衣”从政治学角度讲,最多是指“布衣”,用来指代平民老百姓。魏晋南北朝时期“白衣”一词却非常丰富,除了指平民老百姓外,还有商人之意,如三国时,东吴大将吕蒙在偷袭关羽时,“蒙至寻阳,尽伏其精兵舳舻中,使白衣摇橹,作商贾人服。”(《吕蒙传》);也作为“官职”之名,“右从第八品下:诸开府令史、祀官齐郎、白衣臣。”(《魏书•官氏九》),“苏峻作逆,(庾)翼时年二十二,兄亮使白衣领及数百人,备石头。”(《晋书》)等记载都能说明。纵览有关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史籍,“白衣领职”现象更是俯拾即是,如“(陶)侃惑之不进。无何,贼至,果为所败。贼钩侃所乘舰,侃窘急,走入小船。硃伺力战,仅而获免。张奕竟奔于贼。侃坐免官。王敦表以侃白衣领职。”(《晋书•陶侃传》),又如“陪斤子昭,小字阿倪,尚书张彝引兼殿中郎。高祖将为齐郡王简举哀,而昭乃作宫悬。高祖大怒,诏曰:“阿倪愚騃,谁引为郎!”于是黜彝白衣守尚书,昭遂停废。(《魏书•昭成子孙》)等等。从中我们可以知道”白衣领职”其实是一官名,而且是不好的官名,专门针对犯错的官员,说到底其实是一种行政处罚手段,带有诫勉的意味,督促官员临阵抗敌、严肃官场纪律、净化官场作风、促进官员勤廉。
由于诸多历史原因影响,于是,中国历史上出了这么一个“白衣飘飘”的年代,魏晋南北朝时期在服饰上的应用真可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可堪称为一个“大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