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经历
颜竣,字士逊,琅邪临沂人,是光禄大夫颜延之的长子。颜竣起初担任太学博士,太子舍人。
孝武旧属
颜竣后来出任刘骏的抚军主簿,很是受到亲近礼遇,颜竣也尽心辅佐效力。元嘉年间,宋文帝刘义隆不希望地方宗王各自建立朋党,准备召回颜竣来补缺尚书郎的职位。吏部尚书江湛认为颜竣在府中已经有了职务,不宜更改,皇帝才停了下来。后来,又先后随着刘骏军府转移为安北、镇军、北中郎府主簿。
元嘉二十八年(451年),魏军自彭城从北方归来,又一次请求互通贸易。颜竣建议说:“我认为和胡人和亲并没有什么好处,这早已是明摆着的。我凭什么说是这样呢?夷狄想要侵犯暴掠,只是苦恼于自身实力的不足罢了。他们不曾拘守信用道义而停止他们侵犯暴掠的意图。”
起初,和尚释僧含学问精深,他对颜竣说:“贫僧常常看见谶记,应当有真人和这相对应,名称次第,正好与殿下(刘骏)相合。”后来颜竣在彭城,曾经和亲人说起,于是将这话散播出去,被宋文帝听到了。当时元凶刘劭巫蛊的事已经揭露,所以文帝没有进行追究。
元嘉二十九年(452年),刘骏镇守寻阳,担任南中郎将,颜竣也跟随刘骏调任南中郎记室。
元嘉三十年(453年)春天,因为他父亲颜延之辞官归田,他坚持要求解除自己的职务,但未被允许,只赐给他假期。赐给他假期,还没有出发,文帝逝世的消息就到了,刘骏起兵讨伐刘劭,转任颜竣为咨议参军,兼任录事,总管内外各种事务,并且撰写檄书。孝武帝从寻阳发兵,便生了病,自沈庆之以下的人都不能相见,只有颜竣可以出入卧室以内,决断军机大事。当时孝武帝屡次经历危险,不能负担咨询听取汇报,凡是各种事务,颜竣都专断施行。
朝廷重臣
孝武帝刘骏登基后,任命颜竣为侍中,不久又升迁为左卫将军,加散骑常侍。封建城县侯,食邑二千户。
孝建元年(454年),颜竣再转任吏部尚书,兼骁骑将军,他很留心选拔人材,自强不息。他所受的信任待遇十分厚重,上奏事项无不许可。后来谢庄代替颜竣负责选拔官吏,他的意见许多不能实行。颜竣容貌严厉刚毅,谢庄风姿十分美好,宾客喧嚷谈事,谢庄常常笑着回答。因此当时的人说“颜竣怒而给人官,谢庄笑而不给人官。”南郡王刘义宣、臧质等人造反,孝武帝又让颜竣兼任右将军。刘义宣、臧质的几个儿子藏在建康、秣陵、湖熟、江宁县的边界上,孝武帝大怒,免去了丹阳尹褚湛之的官职,逮捕了四个县的官长,以颜竣为丹阳尹,加任散骑常侍。
在此以前,颜竣还没有儿子,而大司马江夏王刘义恭的几个儿子被元凶刘劭所杀,到孝武帝登基后,各自产了男孩,皇上亲自为他们起名,给刘义恭的儿子取名为伯禽,用以比拟鲁公伯禽,周公的儿子;给颜竣的儿子取名为辟强,用以比拟汉代的侍中汉朝侍中张良的儿子辟强。
以前,元嘉年间铸了四铢钱,轮廓形状与五铢钱相同,因为费用高没有余利,所以百姓不盗铸。等到孝武帝即位,又铸了孝建年间的四铢钱,所铸的钱形式薄小,轮廓不成形,于是社会上盗铸的人掺杂上铅锡,都很不牢固。又剪凿古钱以取得它的铜,钱变得薄小,和官制的样式稍有不同。虽然严刑惩治,吏人官长因此被罢免的不断,但是盗铸更凶,各种货物价格飞涨,人们都非常忧虑愁苦。于是定立标准,薄小没有轮廓的全部加以禁绝。始兴公沈庆之为此议论说:“应该允许人们铸钱。设置官署,乐于铸钱的人家都住在官署内。去年春天所铸的新钱,同时使用,现在铸钱都依照这个标准。铸一万收税三千,严格检查盗铸,同时禁止剪凿。几年之间,公私丰足,铜尽事息,奸诈行为自然停止。禁铸则铜转为器具,开铸则器具转为财富。”
孝武帝把这件事交给公卿们讨论处理,颜竣议论说:“现在说开官署放开铸钱,我确实很想赞同,只是怕采矿的事情断绝,器具日益损耗。铜既然转少,器具也就更贵。假如器具价值一千,则铸造它就要减半,做事情没有利润,即使下命令也行不通。”当时议论的人又因为铜难得,想铸二铢钱。颜竣又议论说:“现在铸二铢钱,任意实行新而细小的形制,对于官府解决不了困乏,而人们的奸巧大兴,天下的钱币将会细碎至尽。空说是严禁,而利益很大难以禁绝,不过一二年之间,它的弊端将不可能再进行救正。这是它决不可以实行的理由之一。使奸诈人的心意得逞,而给他们提供罪恶谋划的条件,这是它决不可以实行的理由之二。让富商得志,使穷人困窘,这是它决不可以实行的理由之三。如果能够受益深重尚且不可实行,况且又没有利益,而具有这样多的弊端呢,这样岂不是失算于当时,而取笑于百代么?”
后来前废帝即位,铸造二铢钱,形式变小,每次官钱一出现,民间就模仿制造,而大小厚薄都赶不上。没有轮廓,不加打磨,像今天的剪凿钱一样,称为耒子钱。景和元年(465年),沈庆之上表开始了私人铸钱,从此钱币混乱,一千钱长度不足三寸,大小和这一样的,叫作鹅眼钱;比这更差的叫作綖环钱。用绳子穿起来,放到水里也不下沉,随手便可以弄碎,街市上无法计算它的数量,十万钱还不满一捧。一斗米一万钱,商品很难销行。明帝初年,只禁止鹅眼、綖环,其余的都还通用。又禁止民间铸钱,官署也废除,不久重又普遍禁绝,只用古钱。
孝建二年(455年),颜竣从散骑常侍、丹阳尹升任为中书令,上表辞让中书令,被批准。当时,建康城附近发生天旱人饥,颜竣上书禁止饴糖一个月,被孝武帝批准许可,节省米近万斛。
颜竣自从位高权重后,便开始外出大讲排场,骄矜傲慢了起来,每次出行都是让仪仗队在前面开路。而他的父亲颜延之却仍然乘坐由羸弱的老牛拉着的破车出行,有时,在街上碰见颜竣的开路卫队仪仗,就马上躲藏在路边。颜延之还经常对颜竣说:“我平生都不喜欢看见身居要位的重要人物,现在不幸的是我看见了你。”后来,颜竣要扩建自己的宅院,颜延之也讽刺了一番。有一天上午,颜延之去找颜竣,看到颜竣府中宾客盈门,都焦急地等待着颜竣出来约事,而颜竣竟还躺着没起床,颜延之发怒冲到颜竣的床前,对他说:“恭敬自谦,是福气的根基。骄矜傲慢,是灾祸的起点。何况你是出身于粪土之中的人,好不容易升到了云霄之上,就立刻骄横傲慢到了这种地步,这样难道能持久吗?”
孝建三年(456年),颜竣又重新代替谢庄为吏部尚书,兼太子右卫率,还没有上任,他的父亲颜延之就去世了。颜竣遇到了父亲的丧事。丧事刚过了一个月,就起任为右将军,丹阳尹依旧不变。颜竣坚持推辞,上表十次而没被批准。孝武帝派遣中书舍人戴明宝抱着颜竣登车,载到了郡舍。赐给他布衣一件,用彩纶加以铺絮,让他立即把所赐的衣服穿在身上。
试探主上
颜竣借着曾经做过孝武帝藩王旧臣的身份,常常极力陈述朝廷的得失。大明元年(457年),孝武帝自从除去丧服以后,便开始兴建一些土木。颜竣恳切地进行谏诤,言语完全没有什么顾忌和回避。孝武帝心中虽然不高兴,大多没有听从颜竣的见议,但对颜竣仍然恩遇如同往昔。颜竣自认为自己的才能足以济世治事,与孝武帝的旧交没有谁能够比拟,理当居于中心辅佐皇帝处理任何事务,永远执掌朝政。可是如今,他所陈述的让孝武帝不要兴建土木的建议却大多不被孝武帝采纳,颜竣便开始怀疑孝武帝是想要疏远他,于是便向孝武帝请求离开京城外任地方,以试探孝武帝。
大明元年(457年)六月,孝武帝任命颜竣为东扬州刺史,但右将军如故。颜竣没想到,自己所请求的事情真被孝武帝批准,于是认为孝武帝是真的要疏远自己,便开始忧虑,不知怎么办才好。
诽谤遭罪
到了东扬州后不久,又遭逢母亲丧事,孝武帝不允许他辞去职务,只是准许他送殡返京。虽然如此,孝武帝对颜竣的恩遇礼待仍然优厚,可是颜竣自己却越加无法安心。每次面对亲朋故友,很是有怨气愤恨,常常公然诽谤朝政,谈论朝廷的过失谬误和皇帝的是非得失。
颜竣甚至把怨气发泄到自己原先的好友和同僚身上,颜竣原来与何偃同在门下省共职,两人曾一度相处融洽, 宴赏交会,相得甚欢。后来,颜竣自以为孝武帝格外宠幸他,自视甚高,与孝武帝的关系不是何偃能比的,认为自己应该担任要职,但实际职位却与何偃等人没有什么差别,心里就有些不高兴。等颜竣到东扬州后,听说何偃代替他担任吏部尚书,总领铨选时,颜竣更加愤懑不平,对何偃产生了怨怒情绪,因此与何偃就有了隔阂,并利用在朝中的权势逼迫何偃解职。
等到王僧达即将被处死时,王僧达认为是被颜竣谗害构陷自己,临死的时候便向孝武帝告发颜竣在东扬州任职期间,前后是如何地不满朝廷和皇帝,是如何怨恨自己的建议不被皇帝听从采纳。孝武帝命人查证,果然王僧达所控告颜竣的行为,很是有相符合的证据。
孝武帝便使御史中丞庾徽之正式参奏颜竣:“颜竣窥视国家权柄,图谋长久执掌。接受任命主管选曹,驱使煽动更加严重,出任地方官长,形势越发放纵。传诏触犯法令,旧事应该启奏,而颜竣因为通诉的人违反了自己的心意,便加以鞭打侮辱,完全不顾皇上的颜面,没有比这更严重的。心怀奸术,包藏邪恶。他参与朝廷的核心机密,无不泄露。惩罚则推给皇上,好事必归于自己,威胁上司,煽动群众。后来担心被皇上听说,心里怀着猜测和恐惧,假意请求去做东部的郡守,用以试探天子的旨意。获得出镇要藩的机会以后,怨骂更加放肆,常说的反唇腹诽,形容他已嫌太轻。前年冬天他的母亲去世,诏赐回来埋葬,事情办完仍不离开,盘桓了很久。又离间大臣,制造矛盾,把自己装成被斥逐在外,国道将被破坏的形象,让别人以为是皇上亏待了他。同时他又在家中表现恶劣,早已遭到世人的非议,家人怨恨,亲友震惊。现在已经是街谈巷议,不再是一般风闻,因此应该明正刑典,处决示众,以弘扬皇上隆盛的教化。请求根据上述事实,免除颜竣所居的官职,下交给太常削去他的爵位和封地。”
孝武帝刚开始并没有想杀他的意思,姑且只是暂时免去了他的官职,留待后用。可是颜竣却频频上书谢罪,并且乞求饶恕性命,孝武帝越发愤怒,亲自给颜竣下诏回答说:“御史所奏的情况,不是过去我对你的期望。卿受了荣耀的待遇,原本应当极尽努力。可是你却私下诽谤怨愤,已经辜负了朕本来的希望,竟然又去过烦思虑,还生怕不能安全立身,这难道是臣下侍奉主上至高的忠诚吗?”。
下狱赐死
大明三年(459年),因为先前王僧达除了告发颜竣私下诽谤朝廷和皇帝外,还告发颜竣与竟陵王刘诞来往密切,意图对皇上不轨。等到竟陵王刘诞真的谋反了,孝武帝便顺势以颜竣与刘诞暗中勾结之罪,召御史中丞庾徽之到殿前站立启奏,启奏完成,诏令:“颜竣有负皇恩,竟然会到达这样的地步。在狱中赐死,由其自毙,可以赦免颜竣的妻子儿女但迁往远方(交州)。”
史臣说:“作为臣子的,如果能忠心侍奉主上并且摈弃自己的私欲,建立功劳而不求报答,那么,即使请求别人颠覆陷害自己,那也是不可能的。”